喝茶不讲究最好,茶壶中常有茶就可以;喝酒不追求清冽,酒杯中不空就可以。古琴缺少琴弦而能在时常弹起时身心舒畅,短笛不成腔调而能在吹起时自得其乐。这种生活纵然不能超越伏羲,也可以和嵇康、阮籍相匹敌。
事物的形式是次要的,根本的是它的内涵。饮酒品茶,不在于味浓,在细细回味中,清香悠远便得真趣。茶非壶中之茶,而是心中之茶,酒非杯中之酒,而是心中之酒。心中有了茶的清淡,何物不可以品味?心中有了酒的醇香,何物不可以迷醉?无弦琴、无羌笛,音出无声同样能领会自如。弹有弦琴,常人都可以听见,无弦琴却只有心存琴韵的人才可以倾听。身处大自然的清静中,便可以体验大自然的真趣。
故对茶酒琴笛等雅物,不管外形怎样,只求其中趣味。若能味淡情真、自得其乐便可超脱潇洒,与世外高人媲美了!
静中静非真静,动处静得来,才是性天之真境;乐处乐非真乐,苦中乐得来,才是心体之真机。
在宁静的环境中保持的平静,并非是真正的平静,若在喧闹的环境中仍能保持平静的心态,才算是人的天性中原本的真境界;在欢乐的氛围中得到的快乐,并非是真正的快乐,若在艰难的困境中仍能保持快乐的心情,才算是人的本性中快乐的真正境界。
心如止水的心态,不是在清静平和的环境中获得的,而是在灯红酒绿的诱惑下练就的。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泰然自若、坐怀不乱,才是达到了静的真境界。乐亦如此,经历过痛苦,才能懂得欢乐。得来容易的幸福是短暂的,也只有能够在苦中作乐者,才算懂得了快乐的真谛。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山穷水尽时还能找到快乐的人,才是真正洒脱智慧的人。在静中耐得住寂寞,在动中经得起诱惑;在乐中不得意忘形,在苦中能找到快乐,如此便步入了人生的至高境界。
矜高倨傲,无非客气;降服得客气下,而后正气伸。情俗意识,尽属妄心;消杀得妄心尽,而后真心现。
矜高倨傲,不过是一种虚夸不实之气,只有把这种不实之气压下去,然后浩然正气才能得以伸张;七情六欲私心杂念,都属于虚妄之心,只有把这种虚妄之心彻底消除了,然后纯良本性才能显现出来。
浩然正气是人类得以立于天地之间的主心骨,然而人们在生活中却常被矜高倨傲的虚妄之气笼罩着。这股虚妄之气遮蔽了世人的双眼,使人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。对物欲、名位的追逐是许多现代人生活的主题,因为它离得很近,人们随时可以享受到它带来的快感。然而,它离生活的本质却很远,人们在永无止境的欲望中却忘了生活的真谛。
其实那些虚妄荒诞的念头都是由于我们内心的软弱和动摇造成的,外界的诱惑是客观的,要消除虚气与妄心只有靠我们自己。“日三省吾身”,随时自觉反省检讨自己、循序渐进,方能超越自我、再现真心。
机息时,便有月到风来,不必苦海人世;心达处,自无车尘马迹,何须痼疾丘山。
当内心复杂的念头停止时,就能感受明月清风的到来,不会再觉得人间是个苦海;当心胸豁达时,自然就不会听到车马的喧嚣,哪里还需要找一个僻静的山林呢?
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,心远地自偏。”陶渊明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人们世外桃源是存在于人心深处的。人生的真正境界就像一幅开阔的山水画,宁静、安详,丝毫不见峥嵘气象;云遮雾障,那毕竟都是表象的东西,而精神蕴含在每个人的感受当中。只要放下心机,放开心胸,自然能够拨云见日,眼前即是世外桃源。一个心中装有清风明月的人,车马喧嚣自然充耳未闻。